之前在外尋找羽涅下落的天清宗一幹弟子，沒有顧知臨那樣的本事，找了許久都是一無所獲。

又逢著大雨，一行人便都去了破廟避雨。打算雨歇了，便聯系顧知臨，要是城內的夢魘之術解開了，就返程回去。

文竹坐在距離子芩不遠的地方，雙手緊緊握著簪子，不時朝著那邊溫和和同門說笑的子芩，心裏的臺詞演示了百十遍，還是不敢上去。

“師姐，我給你買了禮物。”一個瘦高的弟子走到子芩前面，笑得明朗，一面將手裏的錦盒遞過去。

頓時之間，不少好事的弟子開始起哄，簇擁著這個瘦高弟子靠近子芩，氣氛一下變得不一般。

文竹臉色一下難看之極，幾乎將手裏的簪子握斷，悶悶坐在篝火側，木然看著火焰跳躍，耳畔全是那些人的歡笑。

“夠了！”文竹驀地站起來，臉漲得通紅，冷聲道：“現在是出來搜尋羽涅下落，不是來玩鬧！”

“哎，那不是青峰脈的文竹？”

“關你什麽事啊！你莫不是嫉妒了？哈哈哈。”

文竹聽了這些話語，臉色尤其難看，一言不發走出了破廟。子芩將手裏的錦盒還給了瘦高個的弟子，朝著文竹遠去的背影看了看，有些失落不過很快便恢覆了原先的情緒。

這裏的地界是城外，山巒連綿，遠遠看去，籠罩在雨水之下，猶如一副潑墨山水畫，置身其中，思緒渺渺。

文竹漫無目的走著，最後索性找了一個屋檐坐下，低頭摩l挲著手裏的簪子，輕輕嘆了口氣，“我真是個傻子。”

文竹伸手想要擋住飄落過來的雨水，卻發現頭頂出現了一頂油紙傘，遮住了這冷雨。

子芩微微一笑，指了指他手裏的簪子，“你這是打算送給誰呢？”

文竹一下慌亂了，想要遮掩，但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將簪子遞過去，“我，送給你的。”

“我，之前，在山門，你很照顧我師妹，這，這算我們青峰脈的謝禮。”文竹盡量壓著內心的慌亂，讓語氣淡然一些。

子芩接過簪子，哦了一聲，坐在了他的身邊，“原來是你們幾個人一起商量送給我，不是你啊？”

文竹不知怎麽作答，嗯了一聲，便沒了後話。

子芩瞧著他這般冷淡的樣子，在心底又嘆了口氣，似笑非笑道：“你知不知道，你有時候真的像極了一個傻子。”

文竹不知她所指為何，胡亂點點頭，惹得子芩笑了起來頗為無奈將簪子收下，“這個款式我很喜歡。”

“嗯，是我師妹選的。”文竹老實回答，“我一般不懂這些，你要是喜歡，謝謝我師妹吧。”

“唉。”子芩真是無語了，搖搖頭，“算了，咱們先回去破廟。”

兩人走了幾步，便被一人攔住了去路，連忙拔劍凝神以待。

羽涅白衣如雪，纖塵不染，手指輕撚佛珠，笑著溫和，眼裏卻是殺意如狂，“兩位施主，既然遇見了，不如好生交談，何必急著走。”

文竹下意識將子芩護在身後，一劍破空而去，水汽都浮在半空成了巨大的水幕，壓著羽涅而去。

羽涅也不在意，右手結成手印，將這水幕擊碎，極快閃現在了文竹跟前，輕易制服了他，“還是太弱了，施主還須好好修行。”

子芩見狀，連忙撲過去，劍光繁覆，將羽涅完全困在這劍氣之中。沒想到，羽涅就這般從容走出來，逼得她倒退了幾步，單膝跪地。

“兩位，先隨我走一趟吧。困夔！”

一只渾身紅色絨毛的靈獸不緊不慢走出來，將兩人叼住，扔在了背上，跟在羽涅身後離開了這裏。

越境閣內，蘭渡還在苦苦哀求，蘭夫人受不住這打擊，早就昏過去，被弟子攙扶著去休息了。

“師祖，說到底是條人命，你真的坐視不理？”陸華謠有些過意不去了，她見不得這樣悲情的場面，尤其是自己沒有感受到這樣的親情情況之下。

顧知臨站了起來，解開儲物袋，將那抹微弱的元神釋放出來。奈何這元神就是不肯歸位本體，似乎還要逃離，總而言之就是一心求死。

“兒啊！你這樣真是傷透了父母的心啊！”蘭渡哽咽朝著那元神說道，也不管那元神聽得見與否。

顧知臨見狀，只好強行將元神歸位，然後扶著蘭萬千坐起來。掌心抵住他的後背，試圖將意識融入他的夢境內，拉著他走出來。

陸華謠緊張的坐在顧知臨身邊，之前在那個廢棄的宅院，似乎也有人這樣抵著她的後背，在那些夢境還隱約聽見一些嘆息。

“你，你為何要救我。”

顧知臨睜開眼時，就見到了站在自己跟前的瘦弱的少年，他一臉心如死灰的樣子，淒涼笑笑，“我根本就不願意活著。能夠在和榆兒的夢境之中，慢慢死去，是我最好的歸宿了。”

蘭萬千一心求死，根本不願意元神融合，顧知臨強心拘留元神，也只是維持一時。

“你雙親高堂尚在，你就這般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？”顧知臨微微皺眉，“再者，那個女子不是沒有確認死去嗎？”

說到這裏，蘭萬千痛苦閉上了眼，抱著頭蹲下來，“我爹，我爹，那次幾乎重傷榆兒，更是逼著她進入了虛海之林。那裏有去無回的，我爹，我爹派人去搜過，說，說已經屍骸無存！”

虛海之林，這是端州和華州接壤的地段，也是讓不少修真大族聞之色變的地方。

天下三大險惡之地，窮極之淵，虛海之林，鬼域。魔族和修真大族都不願意涉足之地，環境惡劣，兇險未知，還有不少上古惡獸出沒。

當年，顧知臨聯手天下修真高手，逼得魔尊遁逃進去了窮極之淵。為了防止他出來，顧知臨特意加固了封印，自己更是親自在那裏守了百年，確認魔尊應該死在裏面，這才出關。

但，世事總是難料。羽涅百年前也是被逼入鬼域，誰都沒想到他能夠活著出來，一身修為更是精進。

“我那時候恨不得也去了虛海之林，可是，我爹死死看守著我。我渾渾噩噩過了三個月，直到那夜莫名的進入了一個夢境，真實的讓我再也不願意醒來。”蘭萬千笑著笑著眼淚也出來了，悔恨捶著自己的腦袋，“榆兒早就和魔尊那脈沒關系，為何世上的人總是帶著固有的成見，活活逼死了她。”

顧知臨拉起了還在悔恨自責的蘭萬千，這個夢境再不出去，恐怕這個蘭公子真的就死在這裏了。

“你都沒有親眼見過她的屍骸，你爹也是猜測。假若她沒死呢？虛海之林固然兇險，魔族之人獨特的體質反而可以適應那裏。”顧知臨說完，就見到蘭萬千死灰般的眼神燃起一抹希望，盯著顧知臨，生怕他是來寬慰自己的。

“虛海之林很少有人進去，但也不是一去不回之地。尤其是魔族之人，最多元氣大傷，死不了。”顧知臨進一步解釋著。

蘭萬千從悲痛之中漸漸恢覆了一絲生氣，激動的喃喃自語，“是的，榆兒不會死的，不會的......”

“那可以醒來了。”顧知臨懶得再說下去，手指扣在他的肩頭，凝神默念口訣，將他從這夢魘帶了出來。

“咳咳咳。”蘭萬千慢慢睜開眼，有些茫然看了看所處的環境。

蘭渡大喜，激動朝著顧知臨就要拜下去。顧知臨連忙伸手扶住，搖了搖頭，“不必了，這次也是蘭公子自己想通了。”

“凜羽師祖，你，你說的可是真的？”蘭萬千見到顧知臨要離開，連忙喊住。

顧知臨止住步伐，微微側過身，“你可以查查，你不是有那個女子的物件，可以根據上面的氣息，使用追蹤術。倘若死了，自然追不到，要是沒死......”

“沒死，就可以探知她還活著！”蘭萬千激動打斷了顧知臨的話語，暗自攥緊了手。

蘭渡起初不明白兩人的意思，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。其實心裏還是有疙瘩，但，顧知臨說的對。人固有的成見，或許真的是偏見。

“爹幫你。”

“爹.......”

顧知臨和陸華謠走出去的時候，還聽見身後傳來父子倆和解痛哭的聲音，事情總算是解決了。

“那個女孩真的會沒死嗎？”陸華謠在顧知臨進入蘭萬千夢境時候，已經聽了蘭渡詳細說了事情，有些傷感。

“蘭公子這麽癡情，恨不得陪著她一起下黃泉，但願他們真的有情人終成眷屬。”陸華謠低聲為他們祈願著。

顧知臨眸子暗了暗，陪著一起死，是最簡單的相會方式了。但是黃泉路上，短暫相見後，便要輪回，從此相見不相識，這是他不願的。

解決了蘭萬千這裏的事情，陸華謠去了前廳，才發現自家山門的師兄師姐都沒回來，不禁有些慌了，抓著那些已經回來的弟子緊張詢問，但一無所獲。

“陸師妹，或許我知道。”

餘山淵展開手裏的扇子，舉手投足之間風流無限，一步步走向還在詢問的陸華謠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青黛估計要氣死，兩個徒弟，一個思路跑路，一個傻楞楞充高冷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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